楚臻自是不肯答应我让阿妤进宫。

但择日送去我府上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数不胜数。

一月后，更是封了阿妤为护国夫人。

食邑三千户。

楚臻如此，我丝毫不觉奇怪。

阿妤一身如玉肌肤便是我用娘亲的法子如法炮制的。

我自小精通药理，在娘亲的基础上改善了药方。

新药不仅不伤女子，更是将药效发挥到了极致。

令男人上瘾，不能自拔。

朝阳郡主被施了军法，连着在后宫了躺了数月。

期间数次派人到民间寻找能够消除疤痕的药方无果。

有我晏雨声在，她便再翻不起风浪。

也妄想再得盛恩。

可楚臻依旧还是心疼她。

日日陪她用早膳，甚至赐了她在宫中坐皇辇出行。

一时间，朝阳郡主意气昂扬，风头无俩。

但我早已趁着朝阳郡主休养期间，暗里拔出了她在朝中一半的党羽。

她自是恨我入骨，几次三番吹枕边风想让楚臻杀了我这个将军。

“圣上，楚臻欺人太甚，您看妾这伤到现在还没消呢！”

阿妤已是人间尤物，而朝阳郡主的身上疤痕交错。

楚臻心生厌烦，明面上不言，却也不买郡主的账。

一日，我带阿妤进宫谢圣恩。

正好撞见了高坐皇辇中的朝阳郡主。

“你给本宫站住！”

阿妤顿了顿，我却当做没听见。

后面的脚夫加快了脚步，超到了我前面。

落轿，正好堵住了我的去路。

“本宫让你站住！”

我扬眉，“本宫？

本将军从未听闻这宫中有皇后嫔妃。”

“晏雨声，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养狐媚子迷惑圣上的狗东西！”

她的目光又落在阿妤身上，“你，给本宫跪下。”

阿妤身子一颤，我伸手扶住阿妤，“站着，除了圣上，你不必跪任何人！”

我将“任何”二字落的很重。

“晏雨声，本宫是前朝郡主，如今……如今？”

我挑眉看着她，朝阳郡主却噎住不敢再往下说了。


“美人，朕想你给……”新帝楚臻死皮赖脸的赖在我府上。

只是因为我府上的美姬。

内侍官催了三四遍，皇辇都来来回回了好几趟。

楚臻依旧不理会，对着美姬予取予求。

“圣上，这是将军府，不是凤羽宫。”

我委婉的敲门提醒楚臻。

开门便是一张圆榻——楚臻一脸餍足的搅乱身边美姬的衣裳，戏谑地看着我。

“贤弟，要不朕给你个第一护国大将军的位置，如何？”

……我，晏雨声，大徵朝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十六岁首战手刃三千敌军，一战成名。

更是为楚臻清除了一万叛王党羽。

从新帝坐稳龙椅的那一刻起。

我便成了新帝楚臻的“贤弟”。

“臣已经至于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楚臻的脸僵了一下。

背过身，我顿了顿，道，“不过，臣倒是想讨一副朝阳郡主的墨宝，不知圣上可允？”

楚臻面露不悦，也自然不会答应。

因为后宫之内，那位年近六十的却依然风华绝代的老女人——朝阳郡主。

可是楚臻的心头肉。

坊间传言，这朝阳郡主夜夜以处子之血揩面，以人乳汁入浴。

年事虽高，可面貌肤质，甚至床笫之事都与芳华少女无异。

且朝阳郡主与楚臻关系密切。

为了她，后宫多年未进新人。

而我也正是朝阳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八月，楚臻体内毒发，再也无法坐上龙椅。

行走坐卧都需要阿妤的搀扶。

九月，夷族单于反悔，集结四万大军攻打我朝数十座边城。

一夕之间，边城沦陷。

夷族气焰之盛，大徵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我于府上赏月，冥刃通报，阿妤来了。

楚臻病了，阿妤作为皇贵妃，已然摄政，万人之上。

她站在我身后，形单影只。

与当初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将军，求您了，留他一条命，别杀他。”

她哭着求我。

“楚臻是善良的，起码……起码他很爱我们的孩子，虽然慎儿不在了，但是楚臻真的很疼她。”

我俯身，盯着她的眼睛。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孩子怎么来的？

或者你忘了，你是哪里的人？”

阿妤的眼神蓦然变了，松开我的袍子，语气怔然。

“晏雨声，你从没有爱过我，就算我是耶律膺送给你的玩物，你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我不过是个工具，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是皇贵妃，整个大徵都是我的！”

我静静地看着她发狂。

她惨了，她竟然爱上了楚臻。

“如果我想你死，你也……唔……”一只箭矢穿透了她的胸脯，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鲜血汩汩流出，我甚至有些惋惜。

明明是个这么好的工具，为什么偏偏有了爱情。

她抬手指向我，张着嘴，“你……”一滴雨水砸在我的脸上。

也将阿妤的血冲刷的干干净净。

“从爹娘、妹妹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如同行尸走肉，没有情感，除了复仇再无其他。”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耶律膺送来的信鸽，一个畜生，怎么能配和我共事？”

我蹲下身子，合上阿妤的苦睁着的双眸。

“冥刃，将贵妃送进冷宫。”

当夜，宫中传出秘闻，贵妃被刺杀于冷宫之中。

而刺客，正是晏大将军的贴身护卫。


徵皇重病，贵妃薨逝，皇子早崩。

整个大徵摇摇欲坠。

楚臻的兄长早已经死光了，连亲信部族都没满门抄斩。

唯一能撑得起这片天的，只有我。

百官朝着我作揖，“请大将军摄政！”

“请大将军摄政。”

我于凤羽宫中，见到了楚臻。

他缠绵病榻，形容枯槁。

望向我的眼神，满是怨毒，“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密谋的？”

“什么时候？”

我仰起头，思虑片刻。

“大概是我爹娘死的时候。”

楚臻眼神露出一丝疑惑，“你爹娘死与我何干？

你为何要夺了我的江山？”

“夺？”

我笑的清朗，“圣上，我晏雨声什么时候夺过你的江山？

你的每一个子民都是我拼尽性命护着的，你吃的穿的用的，有哪一份不是我晏雨声挣回来的？

大徵国库年年空虚，你以为钱都去哪儿了？

打仗吗？”

“会成山一战，我与将士饿了三月有余，砍树皮挖草根果腹，我军中饿殍遍野，而你在做什么？

与朝阳郡主同床共枕，日日温柔乡。”

我蓦然伸手，扼住楚臻的喉咙，渐渐发力。

“你知道吗？

是朝阳郡主断了我军粮草！

豢养私兵！”

楚臻拼命挣扎，奈何手脚羸弱，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你又可知，我的娘亲，爹爹，我的妹妹，我萧记药铺三个伙计的命，都折在朝阳郡主的手上，当年城门上挂着的供你取笑的尸体是谁的？

那是我的亲人！

我的！”

气血堆积于胸。

我喷出一口鲜血，沾满了黄帐。

“你有你爱的人？

那我的呢？”

“他们的命不是命？

我爱的人不是人？”

“楚臻，你不配做人，更不配为君，枉顾社稷人伦，你与畜生有何区别！”


当年我流浪于下魁城，被当年化妆入城的耶律芎带了回去。

那时候的耶律膺与我一样，是个半大小子。

见我，如同见着一头狼狗。

狼，自是要驯服的。

可最终被驯服的，是耶律膺。

十五岁那年，我重回下魁城，彼时耶律芎年事已高，王位随时要禅让给耶律膺，而我身为耶律芎的义子，自然也有三分把握。

但我放弃了。

因为一张征兵告示。

耶律膺为此还揍了我，我破天荒的没还手。

“唾手可得的王位你就不要了？

你是不是我夷族男儿？”

他揪着我的衣领子问我。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是，我有家人，有爹娘，有妹妹，他们被恶人杀死了，我要给他们报仇。”

他怔然。

半晌，耶律膺泄了气一般问我，“你想怎么报？”

半个月后，我就出现在了大徵的新兵营中。

而阿妤是后来耶律膺送来供我消遣的玩物。

我在下魁驿站整整呆了一个月，才懒懒散散的入了夷族，谈妥了议和之事。

耶律膺坐在黄金上问我，“这些，我帐中多的是，倒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了。”

因为他日，我们也许会成为敌人。

为了我的国家和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