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花祈夏盛修的其他类型小说《花祈夏盛修的小说情侣配对,男主找我这炮灰干嘛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渔火夜再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就觉得,盖茨比很像一种动物,学长,你知道是什么吗。”谢共秋听见自己的声音:“什么。”“飞蛾啊。”花祈夏弯了弯眼睛,“飞蛾扑火,注定是一场壮烈又愚蠢的献祭,对岸黛西家的绿光,虚幻、危险又迷人,最终把他困死在孤独的黑夜里了。”茂盛的绿树在雨水的洗礼下摇曳枝杈,如硕大的绿色羽毛拍扫在透明的落地窗上,一下又一下,潺潺的水流散开又汇聚,顺着窗棱蜿蜒而下。谢共秋指间的手术刀映出他疏冷的眉眼,淡薄而宁静的凉意从那刀面的倒影中一寸寸攀升,远处山脊滚过一阵压抑的雷声,他在这一刻又听见了花祈夏慨叹似的低喃——“不过人生么,谁又不是扑火的飞蛾呢,哈哈。”谢共秋倏然抬头看向花祈夏。咚咚。门在这时被人敲响了。房门是一直是开着的,燕度...
“第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就觉得,盖茨比很像一种动物,学长,你知道是什么吗。”
谢共秋听见自己的声音:“什么。”
“飞蛾啊。”花祈夏弯了弯眼睛,“飞蛾扑火,注定是一场壮烈又愚蠢的献祭,对岸黛西家的绿光,虚幻、危险又迷人,最终把他困死在孤独的黑夜里了。”
茂盛的绿树在雨水的洗礼下摇曳枝杈,如硕大的绿色羽毛拍扫在透明的落地窗上,一下又一下,潺潺的水流散开又汇聚,顺着窗棱蜿蜒而下。
谢共秋指间的手术刀映出他疏冷的眉眼,淡薄而宁静的凉意从那刀面的倒影中一寸寸攀升,远处山脊滚过一阵压抑的雷声,他在这一刻又听见了花祈夏慨叹似的低喃——
“不过人生么,谁又不是扑火的飞蛾呢,哈哈。”
谢共秋倏然抬头看向花祈夏。
咚咚。
门在这时被人敲响了。
房门是一直是开着的,燕度一身水汽站在门口,笑着抬手:“嗨。”
“是燕度学长。”花祈夏手从桌面上离开,直起身子和他打招呼。
谢共秋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将创口缝合完的小刺猬放回纸箱里。
“我在楼下没找到那只刺猬,估摸着你带它来找共秋了。”
“嗯嗯。”花祈夏注意力转回,问谢共秋:“学长,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谢共秋说,“还需要再上一次药。”
燕度走进来,略微俯下身,花祈夏嗅到他身上浅淡而湿润的松柏气息,他低头敲了敲箱子边缘,看见刺猬被缝合的后爪:“嚯,这么快啊。”
花祈夏笑:“谢学长特别厉害!”她后来和谢共秋聊天转移了注意力,甚至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谢共秋就将伤口处理完了。
听见花祈夏语调抬高的称赞,谢共秋面不改色地站起来,将所有工具收进医药箱里。
“确实厉害。”燕度在眉骨阴影中的漆黑眼眸扫过两人,忽而桀然一笑,单手拎起纸箱子:“既然差不多了,就下楼吧,聆枫喊大家下去准备午饭。”
谢共秋将手套摘掉丢进垃圾桶,凉凉对上燕度的视线,启唇:“可以。”
燕度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那我帮学长把医药箱拿下去。”花祈夏见谢共秋同意了,就要帮忙,然而谢共秋却表示不用,燕度笑了一声,“那你慢慢收拾,我们下去等你。”
说完就转身带着花祈夏走了。
说是“带”,似乎也不尽合适。
他只是自然地将手臂悬空横在花祈夏身后,做出绅士得体的引路姿态,脊梁挺拔如刀。
然而那动作从后面的角度看来,又的的确确像是将花祈夏不容置喙地拢护在自己的领域中。
花祈夏轻轻合上了门。
门合上时,低头收拾东西的谢共秋抬起头,他看见燕度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挂绳的物件,变魔术似的递给了花祈夏,花祈夏旋即惊讶起来,燕度咧嘴露出两颗银亮的犬牙,那双黑得骇人的瞳孔里是常人难以察觉的专注——
燕度忽而侧头撞上谢共秋的目光,他嘴角那凛冽的弧度更高地扬起来两分。
他就那样用漆黑的眼睛盯着谢共秋,他抬起手,高大的倒影笼罩着花祈夏,形成一道隐晦的遮蔽,直到门缝一点点闭合。
走廊铺设了厚厚的地毯,但在房间里耳力敏锐的人依旧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外面的脚步声,一道稳重有力,一道轻不可闻。
So for me,will you stay?
And remember this flame?
……So lover……
(注:《lover》-Truslow)
这位被奉赞为“落子无悔的狮王”商海巨擘,每每于深夜惊醒——
站在可以纵览商业版图的顶楼落地窗前,看着万丈高楼下湛蓝明灭的灯火,他像个阴郁而敏感的瘾君子,自虐般无数次回忆,千次万次咀嚼着他在今时今刻说过的这句“不后悔”。
因为那时的他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当年的自满与蒙昧,教会了一个人像山雨一样自由而果敢,随风而行,润物无声,他后悔自己一句话,启迪了那个人永不回头一往无前的勇气——
而他自己却在清醒地意识到那奔涌的爱欲之时,徒劳地化身为一块在洪水中冲刷飘摇的朽木,用千百倍的精力去填补自己的狭隘缝隙,逆流而上,绝望而苦涩地追逐那个人的脚步。
闻人清和下了楼,花祈夏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玩了两把消消乐,成功收获一串闪亮亮的金币后,揉了揉酸麻的小腿站起来回了房间。
两个小时后,窝在被窝里查民俗研究所统考简章的花祈夏收到哥哥的消息,下楼吃饭。
花祈夏掀开被子,两只脚划拉划拉拖鞋起身下楼。
花祈夏妈妈亲手熬的牛油底料用的是老方子,整个别墅都扑面萦绕着鲜香浓郁的咸香。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味蕾被唤醒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咚咚咚”踩地分外有力。
楼下,乔星灿把一碟橙红橙红的三文鱼放在茶几上,旁边的咕嘟冒泡的电煮锅里翻滚着乳白色的浓稠汤汁。
他听见花祈夏的脚步声,抬头朝她弯起眼睛:“祈夏你下来啦,快来坐。”
花祈夏余光瞥见了端着盘子的盛修,一秒钟放慢脚步,相当端庄地走下最后两节台阶,从头到脚写着一句话:“我很稳重”。
盛修一看就知道这小妮子是故意的,气笑了:“赶紧过来,吃饭。”
“来了来了!”
这一次,众人就坐的位置就很值得细品——
不同于昨晚泾渭分明的男女分坐,今天,陈聆枫身边坐着的是她的“匹配伴侣”:闻人教授。
闻人清和在和陈聆枫探讨一个关于股票增持的问题。
乔星灿放下盘子入座后,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按照昨晚的匹配结果入座,因此那个空着的位置应该是白鸥的。
而匹配到燕度的黎胜南则夹在人高马大的燕度和高贵冷艳的Hadrian中间,Hadrian双手交叉,顶着张臭臭的厌世脸,不爽地问盛修什么时候能开饭。
盛修回以一个漂亮的白眼。
黎胜南一边紧张得瑟瑟发抖,一边兴致勃勃地小声在和燕度讲述着什么“原子爆破巡航战术”之类的话题。
燕度看起来对她所研究的领域很陌生,但还是做出很认真地倾听姿态,偶尔还会提出一两句问题,黎胜南见他真的听进去了,就特别高兴地为他解答,说到激动处还会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上画几个方程图。
看见花祈夏走过来,正说到兴起的黎胜南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小灯泡唰地亮起来,拍拍身边的空座:“学妹学妹!快来坐。”
他脱了鞋,黑色的长裤覆盖脚背,这个行事自我而恣意的男人直接舒展四肢躺在了落地窗前的地板上,看雨。
黎胜南还在拉着花祈夏给她介绍自己第一次去看偶像演唱会时的趣事,盛修转头瞧着花祈夏的背影,确实有点傻乎乎的,他看得好笑,眼中浸满了柔和的浅光。
盛修手艺很好,一锅牛肉皮蛋粥喷香四溢,连傲娇帝Hadrian都忍不住爬起来蹭了一碗。
花祈夏和黎胜南率先填饱了肚子,后者擦擦嘴盛了一碗粥端去白鸥的房间。
Hadrian戴上耳机继续回在落地窗前躺尸。
花祈夏帮盛修收拾了料理台,弯腰换垃圾袋时,一枚草编螳螂忽然从她口袋里掉出来,盛修擦了擦手上的油渍,跟在她后面俯身捡起来,“什么东西?蚂蚱?”
花祈夏闻声转头,很无语:“哥你什么眼神,螳螂好不好。”
盛修嗤笑一声:“哪儿来的?”
花祈夏眼珠转了两圈,不说话。
“……”盛修危险眯眼,好像猜到了什么,“谁给你的?”
得,又来了。
花祈夏叹了口气把她和燕度遇见那个小女孩的事说了,盛修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好了好了,还给我吧。”花祈夏踮脚去够,盛修在她伸手的同时抬高了胳膊,下一秒脚就被花祈夏狠狠踩了,盛修咬牙切齿:“嘶——谋杀你哥?”
花祈夏伸手,“快点还我——哎呀哥你轻点捏,那个稻草很容易断的呀。”
她越是要,盛修就越不给,不过一个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草昆虫,看花祈夏一脸紧张的样子,盛修心里就有点儿不痛快,尤其想到还是燕度送给她的——
刚刚那点儿温情下的反省和“要给妹妹独立成长空间”的决心,就恨不得被盛修团吧团吧扔垃圾桶里。
什么兄长大度,什么学会放手。
一个几块钱的小玩意儿就想把他妹妹收买了?
呸,他燕老狗想都别想!
仅仅在这一刻,盛修甚至有些荒诞地认为,和那个狼子野心的燕度比起来,那个躺在地板上的Hadrian好像都变得没那么有病了。
眼看可怜的草螳螂在盛修手里越收越紧,俨然有“草毁虫亡”的架势,花祈夏紧张了,那可是小丫头送给她的,虽然不贵,但是一份含着纯粹童真的珍贵回忆,“哥你还我快点快点。”
“急什么。”盛修一只手抵住她的脑门不让她靠近,低头看着花祈夏的手,“满手油,脏死了,去洗干净再说。”
花祈夏手上的油渍都是收拾料理台的时候粘上的,她看了看确实黏糊糊的,但俨然对盛修还是有点儿不信任:“那你——”
盛修气笑了,“一个草螳螂我还能昧了你?先放我这儿,洗完手再给你。”说着把那只草螳螂揣进了口袋里。
花祈夏嘴张了又张,到底还是屈服于兄长的“淫威”下,一脸无语地洗手去了。
等她洗完手转头,客厅里只有一个躺在落地窗前半梦半醒的Hadrian,盛修早就回了房间不见人影。
花祈夏扶额,心里吐槽她哥是狡猾狐狸,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转身抱起那只装着刺猬的纸箱子朝谢共秋的房间走去。
叩叩。
正在窗边看书的谢共秋听见敲门声,他眸底掠过几行铅字,头也不抬:“进。”
谢共秋被镜片遮掩的眼眸微动。
——
陈聆枫说得对,花祈夏还太小了,她才刚刚18岁。
18岁,花祈夏开始踏入成年人的路口,她还没做好重新解构和吸纳这个社会中一切“规则”的准备,就偏偏觉醒在了这个最容易陷入迷茫、最容易纠结痛苦的年纪。
在挂断电话的一瞬间,花祈夏忽然头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还无法搞清楚在这本书中“觉醒”的意义——
因为不论她有什么样的决定、言行、举止……似乎都不会对这个世界的大体走向产生任何的影响。
没有一本万人迷文的情节会把不重要的边缘女配描写详尽,更不会浪费笔墨去记录配角的生活、心境和成长。
除非是和女主搞雌竞的恶毒女配或配平文学,或许能在这世界中勉强留下一道影象,否则像花祈夏这样的小透明,做什么似乎都没有价值。
闻人清和不觉得花祈夏说“没事”就真的没事,因为她那双眼睛告诉了他相反的答案,似乎有什么很值得辨明的麻烦困扰了这个年轻的女孩。
闻人清和:“听说是Hadrian的皇家厨师准备的晚餐。”
花祈夏:“嗯。”
楼梯里侧的壁灯将她的心不在焉照得一清二楚。
壁灯是镂空的圣诞树设计,她从暖黄的灯光下经过时,就好像人在松树林中走过一样。
花祈夏只是有一点点的迷茫和失落。
既然自己做的一切决定,都无法变成掀起飓风的蝴蝶翅膀,那接下来,她究竟该如何在这本书里找准自己的位置呢?
如果是之前,她会毫不犹豫把那个学长的所作所为告诉店长。
可现在她却会瞻前顾后地问自己,告诉了又怎样?他受到了惩罚又怎样?
对这个书中世界的主体走向来说,女主之外的事毫无意义,花祈夏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
就像小时候盛修买给她的三尾小红金鱼,他们一起将鱼儿养在齐腰高的大泥缸里——
她趴在那方清澈的水缸边,满眼都是金鱼摇曳的红色尾翼。
至于湮没在水下淤泥里的黑色蝌蚪,原本就是店家随手附赠的,一入水就沉到了缸底,它们太小了,小到连泥沙都掀不动。
久而久之,花祈夏就把它们给遗忘了。
现在她变成了蝌蚪。
她可以祝福黎胜南她们去大胆追求梦想,也衷心祈盼陈聆枫可以获得最纯粹的真爱。
可作为迷茫的当局者,最初觉醒时那股“众人皆浊我独清”的喜悦感如潮水般褪去后——
花祈夏就变成了电影里那个抽中了游轮大奖的幸运儿,清醒过来后却发现自己迷失在茫茫海面上,不知手里的舵该掌向何方。
或许这就是觉醒带来的代价吧,像冗长的阵痛。
但好在花祈夏也不着急,未来时间还很长,她还有父母,有哥哥,有嘎了蛋蛋的草嘟嘟……她相信自己会在这些爱自己的人身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价值。
现在或许就是青春期的激素作祟,叫人多愁善感胡思乱想了而已,花祈夏不是容易内耗的性子,或许阵痛过去总会迎来新生的。
别墅的楼梯是白色的悬浮岩板,闻人清和低声提醒花祈夏“小心”,他自己走在楼梯外侧,那灯光的轮廓同样打在他的鼻梁一侧,影影绰绰的。
在踩上第三个台阶时花祈夏忽然听见他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事感到纠结,或许我的经验也未必能帮到你但是——”
花祈夏转头,从闻人清和冷静自持的神态里看见了他站在讲台上的样子。
“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我不会在意纠结的过程,因为不管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其实被舍弃掉的那个选择,早晚有一天也会成为你脑海中咀嚼无数遍的回忆,即使它从未发生。”
花祈夏在默默思考,像坐在第一排认真听讲的学生。
闻人清和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就比如,在出发之前我就认为明天会下雨,可是天气预报说不会,所以我将一场很重要的会议改成了线上,选择和大家一起来到这里。”
说到这里,闻人清和坦白承认:“但实际上,刚才线上会议的效果并不好,或许这场会议的后续影响会更糟糕。”
闻人清和的声音有一种在商海中沉淀出的蛊惑人心的力量,“可是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知道自己将来也会不可抑制地回想那条我没有选择的路——
如果我缺席了今天的团建,那么会议或许会很成功,我会获得更大的收益,但如果我今天没来,将来又会反复后悔错过了大家的初次见面,后悔没和大家一起登顶看日出。”
他侧转过身,影子在花祈夏身后的墙壁上拓出一面高大沉稳的山,几乎将花祈夏整个笼罩起来。
闻人清和的视野里倒映着花祈夏清澈的眼眸,在家族二十年如一日的绅士教育下他已经习惯于接下来对对方展露一个程序化的标准微笑,这是他吸烟刻肺的处事准则。
但看花祈夏真的在极认真地思考他的话,他眼尾那精确无比的弧度还是松懈了几分,忍不住溢出一声短促的笑。
花祈夏抬头:“没有绝对的正确。”
闻人清和抬起手掌扣住领带结,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领结缝隙中扯散了那一点残留的规整,他不再多说什么:“走吧,下楼吃饭。”
楼下已经响起酒罐被陆续撬开的动静。
“对了。”又走下两个台阶后,闻人清和忽然想到什么,他转头,和花祈夏之间隔了四个台阶,即使这样以他的身高依旧能和对方平视,闻人清和眼尾舒展:“但其实我还是想说,我很庆幸今天来到了这里,将来再回想起来时我想自己也不会后悔了。”
花祈夏不知道他的庆幸是来自于能和女主陈聆枫一起出游,还是来自于遇见了这些参与者。
但这一刻花祈夏与他有了不约而同的想法,她也很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
如果因为忌惮剧情或女主光环而在一开始就选择退出逃避的话,花祈夏就没办法听见闻人教授这一番拨云见日的话,她现在或许还在反复纠结内耗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花祈夏:“谢谢您。”
闻人清和眉梢轻轻一扬,花祈夏心中明朗忍不住笑出了声,改口:“闻人先生。”
闻人清和也笑了:“希望巧克力挞还有的剩。”
花祈夏快步走下两阶,忽然之间又想起了什么,对闻人清和道:“对了,您——闻人先生你不用担心会议的负面结果,你的事业必定会一飞冲天的。”
这是文中对闻人清和的描述,他麾下的企业如同他本人一样叱咤强悍,商海浮沉,即使偶然有波折也不过是巨兽蛰伏,六位男主中没人比他搅弄风云的能力更强。
“这是绝对的正确。”花祈夏说。
闻人清和下楼的脚步一顿,他猝不及防被那股毫不犹疑的坚定闪了眼,一时有些怔忪。
他没有撒谎,刚刚那并不是一场顺利的会议。
一家由他牵头的全资全息游戏子公司正面临股价腰斩的危境,海外一级市场遍地叫衰之声,不仅外界悲观,连集团内部也萌生了断尾求生的意愿。
那场会议——
说是会议,实际上更像是集团里那些担心牵连公司基本盘的高层股东们对闻人清和单方面的一场围剿,他们畏惧闻人清和的实力,但总有目光短浅的老狐狸惴惴自己眼前的利益。
闻人清和被那些苍蝇似的嗡嗡声吵得头疼,最后大手一挥直接免了几个蹦得最高的董事职务,人心浮躁的会议室顷刻之间人人自危,在一片肃杀中个个安静得像捆了脖子的公鸡,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虽然开疆拓土的雄狮早已习惯了在金融大厦顶楼的落地全景窗前俯瞰他的商业帝国,早已习惯了当个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
但他没想到,撇开所有质疑叵测的算计,居然还有人能不究前因后果就毫不犹疑地肯定和鼓励他。
这委实是有些天真和幼稚了。
不过对方确实只有18岁。
之前闻人清和只知道花祈夏是年纪最小的参与者,即使对她生动的眼睛有过注意,但在潜意识里依旧将她当做和自己学生一样的后辈,没有更多的关注,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
可是在这一刻,闻人清和忽然意识到了他们心绪的不同。
如果说闻人总裁已经习惯做屹立在雪山之巅的指路明灯,静默于狂风暴雪的肆虐侵蚀。
那花祈夏就像被鹅毛大雪拍打也要疏疏燃烧的小蜡烛,一点萤火摇摇荡荡的,照得雪地光影斑驳。
她年轻,拥有莽撞而幼稚的信念感。
无端联想到这一点,闻人清和忽然想笑,想问花祈夏为什么这么笃定。
要是他手底下的首席信息官递给他一份只写了句“保证会上市”的策划案,或者他的学生给他一份“保证会发刊”的论文——类似这样这样的空头支票,闻人清和早就看也不看丢进垃圾桶了。
但他毒辣的眼睛没从那双茶色的瞳眸里读出吹捧和客套,那就说明对方是真心实意地相信和支持他,没有任何索求,全然的信任。
——这是一种久违而新奇的感觉,可惜在闻人清和想道谢时,他刚刚那句“巧克力挞”已经先一步将这个女孩的脚步引向了岛台。
——
花祈夏把盛修要来吃晚饭的消息告诉了赵玫和花明宇,夫妻俩果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赵玫原本在店里清账,直说要再去菜市场买点菜。
“阿朗爱吃茼蒿,你多买点儿。”花明宇接过妻子手中的计算器,眼角笑纹深深。
花祈夏抱起在枫杨树干上舔爪子的小狸花,边撸猫边在心里盘算着去登山需要准备的东西。
“咪呜……喵。”
狸花猫从花祈夏怀中跳出来,轻轻一跃落在二楼的水泥台阶上,四只爪子乖巧地并拢,歪着猫头等花祈夏踏上台阶,猫儿又轻盈地跳上了晾台上的竹摇椅。
听见母亲出门的动静,火急火燎的,花祈夏一手撑着晾台的石栏杆,从这里可以望见远处老城中央的古塔,“妈,我想吃豌豆苗——”
以前他们一家四口经常在院子里支起小木桌吃火锅,赵玫熬底料备菜,花明宇搬桌子摆盘,盛修洗碗刷锅,花祈夏负责吃。
后来负责洗碗的就变成了花祈夏。
“好好好,都买都买。”赵玫推着自行车,把菜篮子挂在车把手上。
她仰头对花祈夏道:“苞苞呀,你帮妈妈找几个保鲜盒,给你哥哥装点儿牛油底料叫他带走,我熬好了在厨房呢。”
“好。”
……
盛修走进熟悉的小院时,晚霞已经染红了小院四四方方的天。
他一抬头就看见一只雪白的脚,懒散地搭在二楼石栏杆上,脚掌淡红。
花祈夏枕着猫躺在竹摇椅里熟睡,黄昏的风掠过夜里的清凉,花祈夏无意识地脚趾蜷缩,背后是盛大而荒芜的晚空。
平凡的太阳正一点点沉入小巷的青砖里,稀释成微凉的夜风,紫红色的晚霞在各家各户嘈杂热闹的炒菜声里钻进灶台,在夜幕降临前温暖人心。
盛修知道,他和花祈夏都不喜欢一觉睡到天黑,实际上,他们两个都常常在黄昏来临时感到无端的落寞。
世界上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受到黄昏恐惧症的影响,而他和花祈夏也已经习惯了在傍晚来临时与父母待在一起,聊天、收拾花店、清账、摆碗筷,喂猫……
那些因落日而从体内流失的乐观和积极,总能在一家人欢声笑语的饭桌上获得补养。
——可这都是盛修还是“花朗”时候的事情了。
所以他走过去,先抬手悄悄抱走了蜷在她脖颈间的猫。
然后压着笑轻推花祈夏的肩膀,把她喊醒。
“嗯?”花祈夏揉眼,还没从梦里回过神来,看向盛修的眼神满是迷蒙与怔愣,叫盛修动作微顿,她过了好半晌才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哥你来了。”
“嗯。”盛修俯身将狸花猫放在地上,顺手把她的白球鞋捡过来摆正:“快洗把脸,吃饭了。”
花祈夏打着哈欠含糊地吐出一个“好”字,眼睛却又眯起来,她额头沁了些汗,发丝微潮。
果然如盛修预料的那样,花祈夏一觉醒来就看见西沉的落日和渐渐漫没的夜色,奔涌的晚霞将远方的古塔涂抹成一条黑线,她心情莫名沮丧。
“走吧,一起下去,我给你带了东西。”盛修抬手搓了把她的脑袋,手指也染上湿凉。
“嗯。”
盛修给花祈夏带来的是一整套专业的登山装备还有衣服,整整两大箱堆在院子里,上面卧着狸花猫。
花祈夏大受震撼,失落感一扫而光:“真的假的啊哥,千瀑山海拔才两千米吧?”
她从箱子里抽出一根冰镐:“团建地点改珠峰大本营了?”
坐在旁边给俩孩子碗里夹菜的花明宇插话道:“不是说你们那是个联谊活动吗,还能出去旅游呢?”
花明宇和赵玫对女儿要参加的活动了解不多,他们只知道花祈夏参加了个校园交友的联谊活动,夫妻俩想着闺女能多和同龄人在一起交交友聊聊天也挺好,就挺支持的。
盛修:“按照往年惯例,最后一次配对前大家会一起出国旅游十天左右,之前的参与者们去过南阿尔卑斯山、安纳托利火山平原和南极半岛,今年很有可能会去北极。”
赵玫夹菜的手悬在火锅上空,眼睛都睁大了:“哎呦,跑那么老远呢?有些地方我听都没听说过。”
“北极?”花明宇“咔嚓”咬断半片藕夹,“有企鹅那个北极?那地儿可是真冷啊。”
赵玫一脸没眼看,给花明宇夹菜堵住他的嘴:“得得得,你可别在这儿老外了,有企鹅那是南极。”
兄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抿嘴偷笑。
花祈夏翻过陈聆枫给她的资料,她明白,对“Lolo to Lolo”这场活动来说,“爱情”只是最不值一提的附加价值。
人脉,信息,资产,合作……这些才是大部分参与者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最看重的东西,因此几乎所有人的“结交”意愿都要强过“恋爱”。
而为了促成这一目的,最直接同时也最管用的办法就是所谓的“暴力独处”——
去到世界的尽头。
在人类文明涉足最少的角落,打破所有附加的高贵和资本。
在没有文明和约束的地方,人性的缺陷和人格的渺小被无限放大,人人平等。
在这种境地中,人隐藏在最深处的某些特质才会被放大到极限,他们才能更清晰地看透对方是否适合结交,是否会对自身产生助力。
因此每年的“Lolo to Lolo”过后,财商榜上的排名就会发生新一轮的更迭,不少世家和企业都是在这场活动后达成了强强联合的。
据论坛里的消息,陈聆枫的姐姐就是在之前的活动中结交了不少真朋友,这些人脉直接帮助陈家跻身千亿美元俱乐部,当年财富增幅破百。
花祈夏想起陈聆枫在给她的资料封面上,笔迹清晰地写下了一句话——
“我们脱下自以为是的躯壳,在古老的雪山崩塌前选择最适宜的灵魂,再用其去粉饰躯壳,重新走回人间。”
……
吃过饭后,被花明宇和赵玫塞了一堆腊肉香肠干豆角的盛修,和花祈夏一起走出街巷。
路灯昏黄,还有一些临街小店的老板能认出盛修来,但盛修周身那股耀眼脱俗的气场却叫他们不敢打招呼。
花祈夏帮忙提了两盒猪油桃酥,踩着残缺的马路牙子摇摇晃晃走直线:“哥,听说千瀑山顶的牛肉面越来越好吃了,现在牛肉都是叫挑山工每天送新鲜的上去。”
盛修有一搭没一搭接话:“嗯。”
一条老街很快走到了头。
花祈夏跳下台阶,抬头问盛修:“哥,你参加Lolo to Lolo的目的是什么。”
盛修没有隐瞒:“盛氏想拿下D国艺术文化节未来五十年内的海外直播权,还想和D国王室在D国北部共办一座感官花园来吸引游客。”
“原来如此。”花祈夏点头,“所以,其实你是来结识那个会唱摇滚乐的王子的。”
盛修并没有遮掩或否认:“嗯,其实大家的目的都心照不宣,据我所知,燕度的家里也想借这次活动和闻人集团达成某些能源上的合作,还有陈家,也在争取闻人集团的投资。”
说完盛修低笑一声,摇头:“只不过燕度那家伙可未必会听家里的,恐怕燕家不久就会后悔让他参加这次的活动。”
花祈夏脑海中闪过那张桀骜野性的俊脸,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服从管教的样子。
不过她知道,不管这些男主前期抱有怎样官方的家族目的,活动开始后还是会抛下这些外在因素,不顾一切追逐本心爱上陈聆枫的。
陈聆枫会成为男主们奋不顾身的爱意。
“当然那位王子也是一样的,D国需要一位可以获得民众好感度的国民王妃,来巩固没落皇室在民众心中的地位……不过,这样的话你听听就好,不用放在心上。”盛修绝对不会让这些充斥着算计与利用的上流垢乱靠近他的妹妹。
接下来的活动中他会竭尽所能避免花祈夏进入Hadrian的视线,扼制哪怕最微小的一丝可能。
盛修捏着花祈夏的马尾辫晃晃,“离那个王子远点儿。”
花祈夏点头,心说本来人家也看不上她。
正想着,忽然花祈夏余光瞥见盛修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她反应极快一把按住他的手。
迎上盛修怔愣的目光,花祈夏心下叹气。
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但肩上背负的东西已是大相径庭。
“别老想着给我们钱啊哥,爸妈知道了会生气的。”
盛修漆黑的睫毛低垂,有些落寞的样子。
花祈夏见他抿嘴沉默,想了想说:“哥,院子里那棵枫杨树,昨天爸说它不用再长高了,现在的高度刚刚好,能遮阳,能荡秋千,草嘟嘟还能在上面睡觉。”
草嘟嘟就是那只狸花猫,是花祈夏13岁那年和盛修在校门口捡的。
那时盛修说家里人都姓花太单调了,所以坚持要那只猫姓草,起到一个绿叶衬红花的作用。
盛修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些。
“如果再长高,树杈说不定会顶翻墙上的瓦片,也不好打理,树荫下面那些花的长势也会受影响,到时候老爸就得把它锯掉了,现在刚刚好。”
花祈夏弯起眼睛,眸中仿佛星河闪烁:“咱家也刚刚好。”
一家人都是不善言辞的性子,只有花祈夏是个例外,她擅长表达,从不把关怀和嘱托默默压在肚子里,最后憋成满腹遗憾。
“你的生活其实比我们要难,啊,我是说心态和处事上……哎呀,反正,你就多用点心给自己吧哥,不用记挂我们,也别总是想着补偿我们,这又不是欠债还钱的事,你瞧咱家不是和以前一样吗,什么都不缺。”
“……”
昏黄的路灯引来振翅的飞虫,他们脚下的影子交叠闪烁,花祈夏说完,踮脚抬手拍拍他的肩,“安心啦哥们儿。”
盛修屈指敲上她的额头,轻轻地,嗓音微哑,眼中却淌过脉脉温情:“没大没小。”
“那没办法,现在咱俩都是Lolo to Lolo的参与者。”
花祈夏边说边随手从路边的小卖店柜台上选了两根棒棒糖,交过钱后递给盛修一根葡萄味的。
“从职位上来说,咱俩同级。”花祈夏撕开糖纸,把香橙味的糖块丢进嘴里,和盛修对视。
盛修把棒棒糖揣进口袋里,忽然抬手盖住花祈夏整张脸,他掌心微热,五指修长,花祈夏被迫闭上眼,听见盛修的声音——
“……苞苞,如果……你真的想谈恋爱的话,就放手去体验吧……哥哥支持你。”
也会保护你。
盛修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视线被遮挡,花祈夏闻到了不同于燕度身上那股清寒的雪松味,盛修的香水和他的人一样,微甜的果木清香,像雨后树林中松鼠储藏在洞中的果子。
花祈夏眼睫颤动,扫过盛修手心。
忽然的,她忽然想起自己刚上小学那年的一件小事。
那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胖男孩总是用装满沙子的塑料瓶砸她脑袋,然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当时又瘦又小的花祈夏曾一度被欺负到不想上学,一到早上起床时间就装病耍无赖,任凭父母怎么说也不肯从被窝里钻出来。
最后,还是盛修在父母上班后轻轻揭开她捂在脸上的被子,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苞苞不想上学,那咱今天就不上了,哥哥支持你。”
于是那天,小花祈夏真的没有去上学,盛修给两个人请了假,骑着二八杠带她去古塔市场看鹦鹉看金鱼,还给花祈夏买了奥特曼氢气球和三条小红鱼,带她度过了最放松快乐的一天。
第二天花祈夏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发现那个胖男孩头上缠着绷带,眼神躲躲闪闪,一看见她就跟看见鬼似的逃窜,再也不敢朝她扔瓶子。
盛修收回了手,花祈夏慢慢睁开眼——
嗯,改了名字的她哥,依旧是那个会瞒着父母永远支持她大胆撒野,永远为她兜底的她哥。
路口那辆帕加尼已经陆陆续续引了不少邻居过来张望,花祈夏把糖块在嘴里“嘎嘣嘎嘣”咬碎,两只手把他往路口推:“好了好了知道了,妹也支持你,回去吧回去吧我还得去买瓶酱油——千瀑山见。”
盛修卸下力气双手插兜,顺从着她的力道被推往路口走。
花祈夏松开手后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看着盛修一个人走到车边,白色的卫衣在昏暗的夜色下衬得他修拔而亮眼,却又莫名显得萧索。
他和他的车一样,和这里格格不入。
花祈夏心中忽然没由来地升起一丝心疼,她隔着街道:“哥——”
盛修回头,花祈夏咬碎嘴里的糖渣,沉默几秒,开口问他:“小学——那时候,你是怎么让那个小胖子,不再找我麻烦的?”
隔着模糊的灯影,盛修似乎勾了勾唇角,他抬起一只手朝花祈夏招了招,随后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