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决的小青梅成了寡妇后，他就自动承担起了她们娘俩的生活。
他说孤儿寡母可怜，让我不要那么小气。
所以，在他为送小青梅全家回家过年，选择让怀孕五个月的我坐绿皮火车后。
我彻底大度了，转头就去医院做了引产手术，成全了他们一家三口。
可后来，在门外求着见我一面的也是他。
1.
到车站后，我才想起忘了拿身份证，时间还早，回去一趟也来得及。
只是没想到，我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顾决正在往后备箱塞行李。
陌生的行李箱几乎占满了后备箱，而我的粉色箱子孤零零的被落在角落，无人问津。
女人牵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嘴里正说着感谢的话。
顾决摆摆手，毫不在意。
“都是小事，你我什么关系，还需要跟我客气？”
“过年车票本来就难抢，叔叔阿姨年纪又大了，你又带着个孩子，我还能让你们去和那么多人挤？”
林悦笑了笑，低头撩发。
“顾决，你人真好，只是辛苦微微了，怀孕了还得去挤火车，改天来我家，我给她做好吃的。”
话落，顾决眉心微拧，上车时，他往院子外看了一眼，这一眼，正和我的视线对上。
他表情瞬间凝滞。
“微微。”
“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没上车？”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我看了眼车里的几个人，林悦，林悦的孩子，还有她的父母。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
而眼前这个男人，我的丈夫，宁愿让别人坐他的车回家，也不愿让我这个妻子坐，甚至，我还怀着孕。
我怒火中烧，想像以前那样质问他为什么。
可当我看见他脸上的无奈时，那股怒火突然就消散了，只余下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了，我都记得他的台词了。
他会说：“微微，林悦老公死得早，带着个孩子不容易，你大度些，让着她点。”
果不其然，顾决叹了口气，说道：“微微，林悦这么多年不容易，春节的票本来就难抢，我的车刚好够坐他们四个人，你受些委屈，坐火车好不好？我让爸去车站接你。”
“那你为什么骗我说年底才回去？

黏糊糊的，现在才九点，他应该才起床。
我刚要说话，屏幕那头突然响起一道女声，和一道小孩儿的声音。
“阿决，快起来了，阿姨已经做好早餐了，乐乐，去叫爸爸起床。”
“爸爸快起床，奶奶做了好多好吃的，爸爸，吃完饭你带我去游乐场玩儿好不好？我想坐旋转木马。”
“好，吃完饭爸爸就带你去。”顾决笑着捏了捏乐乐的脸，又对屏幕说道：“老婆，我起床吃饭了，先挂了，等会儿老公去接你。”
他甚至没有问我一句好不好，没有听我说一句话，就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我都不明白，他打那么多电话的意义在哪儿？
感动自己么？
医生再次进来，说了些注意事项，就让我出院。
我摸了摸肚子，平静道：“请问，可以做流产手术吗？”
医生错愕的看了我几秒，欲言又止，最后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怀孕生孩子不容易的。”
我当然知道怀孕不容易。
最严重的时候，我连油腥味都闻不了，吃什么吐什么。
顾决心疼我，说不管男孩儿女孩儿，生了这个就不生了。
我那时竟然还想给他凑个好字。
现在想来，他已经有儿子了，另一个还在林悦肚子里，哪需要我给他生？
我嗯了一声：“决定好了，不想生了。”
手术安排得很快，打麻药时，顾决打来了视频。
他眼里带着笑，温柔的叫我老婆。
“乖乖，你在哪儿呢？我就在站外，你出来就能看见了，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烤红薯，还热乎着呢，你出来立马就能吃。”
“今早妈还念叨你，说你坐车辛苦了，回来后要给你补补呢。”
“老婆，我真的好想你啊，对了，孩子还好吧，路上有没有闹你，你没受罪吧。”
我听着他温柔带笑的声音，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我好想告诉他，我现在很难受，需要一点能量。
“顾决，我...”
这时，视频里传来赵乐的声音，他吵着要顾决喂他吃烤红薯。
顾决没办法，把他抱了起来，林悦笑着说他调皮，一边给顾决整理着乱了的衣领。
他没有再看屏幕，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那对母子。
我闭了
闭眼，任由眼泪划下。
这个场景，和我曾经幻想的一模一样。
顾决抱着孩子，我走在他身侧。
不过现在这个场景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这时，护士推门而入，喊着我的名字。
“陆微，马上就要手术了，在这里签个字。”
顾决蓦然回头，他看着我身后的护士愣了愣，语气带着一丝惊慌。
“微微，你怎么在医院？什么手术？谁做手术？”
我摁断了视频，签下了字。
被推进手术室前，我的手机就没停过，电话、消息接踵而至，无一例外都是顾决。
“老婆，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火车上出什么事了？”
“你在哪家医院？你告诉我，我马上过来。”
“乖乖，你别吓我，你快接电话啊。”
顾决打字的手都在发颤，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安静不下来，一股巨大的恐慌席卷了他全身。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陆微，想确定她到底好不好。
可无人回应的聊天框，还有关了机的手机，让他感到全身无力。
他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陆微，把她带回来。
身侧，赵乐哭着喊着爸爸，顾决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他慌乱的扔下赵乐，连句解释都来不及说，便驱车离去，独留林悦愣在原地。
再次醒来时，手术已经做完了。
我怔怔的看着白色天花板，颤抖着手摸向扁平的肚子，大脑一片空白。
怀孕五个月，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可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我会亲手拿掉他。
孩子没了，下一步，就该离婚了。
我打开手机，忽略了99+的未接电话和消息，联系律师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
之后，我回到家，继续清理没来得及清理完的东西。
婚纱照、衣服、饰品，就连日常用品都被我扔了个干净，一件都没留下。
我膈应这个地方，也膈应这里的主人。
清空之后，我思考着该去哪里把这个年过了。
走神之际，我妈打来了电话。
刚接通，就传来她惊喜的声音。
“微微，你和小决回家了吗？”
“没有。”
我如实说着，眼眶忽地温热。
我爸妈在我五
岁那年就离婚了，之后我一直跟着我妈生活。
那时候，我妈没钱，我又小，不能帮她什么。
她对我很严厉，稍有不顺心就会厉声大吼。
后来，她遇到了现在的丈夫，和他组成了新的家庭，之后，我就没再过过一个好年。
她这次打电话来，是想我和顾决一起去她那里过年的。
“微微，妈都几年没和你过过年了，今年，你和小决说说，来妈这里吧。”
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深呼口气，笑道：“好。”
我妈高兴的语无伦次。
挂断电话后，我打了辆车，准备去买些年货。
突然，余光督到一辆熟悉的车，我下意识看过去，那辆车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
下一秒，我又释怀了。
怎么可能是顾决呢？他现在应该忙着陪他的便宜儿子去游乐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到我妈家时，已经是晚上了。
家里除了她，还有继父和继父的儿子。
客厅气氛一时凝固，我尴尬的坐在单人沙发上，只有我妈忙来忙去。
继父的儿子叫沈熠，他比记忆中高了不少，也沉稳了许多。
至少，他没有再站起来泼我一脸的水。
许是才做完引产手术，我身体有些吃不消。
没坐多久就感觉累。
我刚进房间准备休息，我妈也跟着进来了。
她张了张嘴，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实在累，让她有话就说，母女之间，没什么不好说的。
我妈叹了口气，说道：“你和小决，是不是闹矛盾了？”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没打算让大家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都不愉快。
所以，我笑着说没有。
我妈别扭的看了我一眼。
“我还不知道你，要是没事，他能不来？”
“微微，你还怀着孕，顾决又是个男人，有些事能让就让着点。”
“家和才能万事兴。”
又是这样的话，从我妈新组家庭以来，我和沈熠就不对付。
可每一次我们争吵后，我妈都会用家和万事兴来教育我，要我让着沈熠一点，他比我小，是我弟弟。
明明知道我妈的性子，明明这样的话我已经听惯了，可再次听到，我还是心里发涨。
就像被灌了水的气球，鼓鼓囊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