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而死的小橘。

我不想投胎了。

“我能去见见它吗？”

毛耳朵阴差遗憾摇头。

“抱歉，它等了你太久，前阵子说要回去看看你这个老登怎么还活着，已经投胎成人了。”

投胎成人？

它这样娇生惯养的小猫怎么会愿意去当人？

“噢，对了。”

“它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小橘抱着我脑袋啃的样子浮现脑海。

哈哈，我就说嘛。

这臭小猫鬼点子多得很。

“我猜猜。”

“钱都是给我放的高利贷，等它回来我要还10倍？”

毛耳朵沉默。

“....我要一个月内花光10个亿否则不能获得遗产？”

毛耳朵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放弃了，摆摆手让他说下去。

“它说你下辈子变成什么都没关系。”

“它会找到你。”

“这一次，换它来做你的妈妈。”

5

我有些发愣。

就在我发愣的间隙，毛耳朵轻轻叩了两下簿子，我开始不受控制地飘起来。

飘过一片田野，路过城市喧哗。

最后像一片落叶一样，悠悠地降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还来不及思考，一阵强烈的挤压感袭来。

伴随着黏腻的液体和一股强劲的冲力，我被黑暗抛弃了。

眼睛被光亮刺痛。

“我重生了，重生在.....”

啊啊啊，为什么都转世了我还能记得这句话？？？

眼睛暂时还没法睁开，我艰难地从眯缝里寻找答案。

等等，我这是在……

猫窝里！？

“它会找到你。”

“这一次，换它来做你的妈妈。”

毛
一爪一爪挠开束缚着我的麻袋。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痛感袭来。

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的四个爪子被绑在铁架上。

强烈的异物感和痛感从左眼弥漫，

我透过地面上一块带血碎玻璃的倒影看见——

一根筷子插在我的左眼球里。

这个畜生在虐待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是如我幻想的那样暴毙横尸。

而是销声匿迹，换了个地方继续虐猫。

意识开始模糊，我拼命想抓住些什么，

我似乎已经在疼痛中晕过去又醒过来了无数次。

身上有无数个伤口，每一个都在往外渗着血。

缓慢流出的血液正在慢慢带走我的意识。

我回忆起小橘离开我的那一天，

想起小橘因为陌生环境紧张得蜷起的尾巴，

想起我拍拍它的脑袋告诉它妈妈很快就会来接她回家。

想起那个我不敢点开第二遍的视频里小橘绝望的尖叫声。

想起变成人的小橘一把把我从雪地里抱起，

眼里有无尽的惊喜、激动、开心，

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

“兄弟们，今天这只怎么样？”

“太傻*了！睡得跟个尸体一样，一下就抓住了。”

“丑得要死一个贱猫，被我改造了一下，好看多了！”

左眼已经完全失去视物能力，

粘稠的血液也糊住了我的右眼，

我在一片模糊中艰难睁开眼，

看见这个畜生拿着手机走近。

手机的后置摄像头几乎贴着我的皮毛，

在我身上360°无死角地绕来转去。

冰冷的手机划过我的伤口，

痛苦变成一声微弱的叹息从喉咙里滑出，

“还会叹气！？笑死我了这傻猫！”

“想听它叫的扣
充道。

“从那天开始猫们就都要加班了，两眼一睁就是干呐！”

“就是就是，橘妈对猫们可好了，以前从不加班的。”

“呜呜呜加班加得毛一把一把掉哇T.T”

猫猫们说着说着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穿黑袍子的讨厌鬼...

我知道了...

趁着哭作一团的猫猫们无暇理会我，

我转身向屋子外走去。

此刻的小橘正坐在另一个房间里。

靠在床边上，翘着一条腿悠悠哉哉烤着火。

我突然有些恍惚。

我回忆起当年我带着小橘在外面漂泊的日子。

“写的什么东西？”

“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真不知道当初怎么把你招进来的。”

这样的话每天萦绕在我耳旁，

我也只当耳旁风吹过。

只要能按时发工资让我有钱买猫粮，

随便怎么样骂我都好。

只有回到我租的那个小窝，推开那道门。

看到早就坐在门前等待，

只为了能在第一时间用脑袋顶顶我裤腿的小橘，

我才会变回那个像我的我。

世界再糟糕也没关系。

至少我还有我的猫。

我大步迈进房间，手习惯性地伸出去想把小橘从火炉前抱走，

免得橘黄发亮的毛毛又被烤焦，

伸出去的毛爪子在看到小橘脸的那一刻停在空中。

哦。

现在那个会被烤焦毛毛的猫是我了.....

我尴尬地清清嗓子。

“你亲娘来了，还不赶紧来跪安？”

9

我和小橘进行了一番不太感人的母女相认。

主要是因为她总伸手挠我下巴，而我又总伸爪揍她。

小橘告诉我她这一世是个孤儿。

和当猫的时候一样。

过很多道歉的话，但当着小橘的面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10

我很珍惜现在的日子，暖和得就像梦一样。

直到我敞开肚皮呼呼大睡的那天晚上，

一个麻袋套在了我身上。

“又得手一只。”

“猫就是天生的杂种。”

“流浪猫是杂种中的贱种。”

“流浪猫救助？哈哈，好笑。”

我停下了挣扎。

我记得这个声音。

即使我再转世千百万次，我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那是小橘还是猫的时候。

我因为工作需要去外地驻点一个月。

从没有离开过家这么长时间的我在网上了解到了家庭寄养，

初衷是希望小橘可以不用孤单地守着空落落的屋子。

那是我遇到它十三周年纪念日的第二天。

我亲自将它送到了这个人的屋子里。

此后便是我一生噩梦的开始——

我收到了小橘被虐至死的图片、视频。

我没法再继续工作，

大脑空白，浑身发抖地连夜赶去那个人的家。

没有我的小橘，也没有见到那个畜生。

大门敞开着，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了。

我尝试过报警，尝试过每天蹲点。

却没有换来任何结果。

是我亲手将它送到了虐猫人的手里，

是我害死了小橘。

和小橘重逢后，这件事是我始终不敢提起的话题。

我害怕这是一场梦，

当我触碰到关键词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全都会消失，

我依然和往常那样带着泪水在没有小橘的家里醒来。

许是老天开眼，这一世给了我赎罪的机会。

一阵颠簸结束后，我从麻袋的孔隙里往外望。

幽暗的环境，浓烈的血腥和腐臭冲进我的鼻孔。

我挣扎着起身，试图

1

我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只记得被车撞后，巨大的痛感袭来，接着又和意识一起消散。

……

“醒了？”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猛地抬头，一个身穿黑袍的阴差站在我面前。

本能地后退一步，却又一脚踩空，我低头看自己的身体。

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我的归宿。

“你死了，很不幸为你服务。”语气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听不出来有多不幸，倒觉得像是在恭喜。

“这辈子辛苦了，下辈子有什么想法吗？”阴差敲了敲手里的簿子。

我收起悲伤，花费一秒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豪车、别墅、185腹肌男模。”

“这是我做了一辈子牛马应得的！”

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脸皮，嘻嘻。

“你说的这些需要救助至少10只流浪动物才有机会实现。”

“我看到你一共救助了....”

阴差不语，只是一味翻簿子。

“1只。”

簿子“啪”一声被合上，阴差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

不对，差点忘记我已经没有眼睛了。

反正就是被直勾勾盯着了。

“....哈...哈哈，好、好的。”

“那我做猫吧！做猫好哇，四个毛爪子一抻就躺家里晒太阳，也不比摸男模腹肌差嘛！”

“嗯...做猫是地府投胎最热门的选择。”

阴差再次不语，二味翻簿子。

“最近猫口出生率增长得太快，现在开始需要通过测试才可以投胎做猫。”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活着的时候吃尽时代的黑利，死了以后也够不到地府的红利哈。

我讷讷开口“要不然算了，我在这拍部电影，就拍我到目前为止的精彩人生，包火的。”

“拍电影？”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