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他正在院子里面抽烟，眉头紧锁，思绪万千的样子。
直到现在，我才能好好看一看所谓父亲的样子。
他穿着格子衬衫，头发有些乱，崭新的皮鞋沾了不少泥。
大冬天，我满头都是汗。
手里紧紧地抱着吃的。

酸。
从小被人欺负，被人嘲笑。
奶奶知道后气愤地牵着我的手，去学校讨说法。
老师见我们是两个老弱病残，不愿意因为我们得罪家里有钱有势的小孩父母，就一直劝奶奶别惹事。
奶奶一把年纪，却低着头站在办公室里，听着老师训斥着我，还称我为野孩子。
奶奶嘴笨，不会辩解。
最终，只能在老师得意的眼神中，擦掉脸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反驳：“我家小宝不是野孩子。”
从那以后，为了不让奶奶受委屈，我便学会了忍。
被欺负忍！被打忍！被嘲笑忍！
时间过得很快，我16岁了。
因为那几天临近过年，我正在没日没夜地打扫家里的卫生，打算和奶奶一起迎接新年。
“小宝，快来看看奶奶给你买的这个头绳好不好看。”
厨房里，我听见奶奶疲惫又开心的声音。
走出房门，远远地就看见了奶奶一瘸一拐地背着一背篓瓶子走来。
我正准备上前接过奶奶的背篓，奶奶却不动声色地推开我，接着给我手上递了一个粉色的头绳。
头绳上还有粉色的蝴蝶结。
“谢谢奶奶。我喜欢。”我立刻将头绳绑在头发上，喜欢得不行。
“小宝，奶奶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奶奶放下背篓，止不住地开心。
“什么？”
“你爸刚才给村头的爷爷打电话，转告我们，他今年要回家过年。太好了！”
4
16年没回家，也没寄过一笔生活费的男人突然要回家过年？
看着我沉闷的表情，奶奶布满死茧的手摸了摸我的脸：“我知道你讨厌你爸，但是现在你大了，村里学习条件不好。你这次能跟着你爸爸去城里读书就最好。”
“我不去！”
“别任性，你爸爸现在能挣钱，我们求求她，让他把你带城里去，今后读书才有保障。”
看着奶奶忙着数瓶子的背影，鼻子不由一酸。
“如果我走了，奶奶就是一个人了，我不走！”
时间过得很快，大年二十九的晚上8点，门口传来一声声狗叫。
我从未见过的父亲提着不算多的行李，就这样出现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华丽的女人。
女人手里抱
我大笑，虽然他们说的是事实，但这理由却不至于让我杀人。
毕竟比起他们做的恶事，这点不算什么。
看着两位天真的警察，我走上前一字一句地说着：“他们的死，和我无关。如果你们有证据，尽管来抓我。我就在这等着。”
“许青麦，你太嚣张了！”
送走了两位警官，我再次回到奶奶屋中。
奶奶最近哭得眼睛都快不好了。
“奶奶，别哭，他们没证据抓我的。”我擦掉奶奶的眼泪。
“奶奶哭你命苦，小宝，奶奶本来希望你这次能跟着你父母进城，没想到他们却死了。奶奶对不起你，不能让你进城。”
夜晚，我坐在院子里乘凉。
夏季来到，我和奶奶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老旧的风扇用来度过炎热的夏季。
风扇摇头，发出瘆人的“咯吱”声，我睡不着，便起床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和月亮。
梨子树发出清爽的香气。
知了声和蟾蜍声形成了夏季独有的热闹。
忽然，家里的狗叫个不停。
狗狗惊恐又敏感的叫声，让我想起了那天晚上。
父亲带着他的妻子和儿子，来到这里的那天晚上。
黑暗中，一个声影逐渐逼近。
“谁？”我开口问着。
也许那个人没想到这么晚我还没睡，有些尴尬地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小陈警官！”
那个经常来我家的年轻警官。
我打开院子里的灯，昏黄的光照亮了院子。
“你来干吗？”我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问着。
“我……来给你送个风扇。”小陈警官将一个偌大的纸盒放下，有些局促地开口。
见我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我开口：“既然来了，不查查再走？”
“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来送个东西而已。”灯光下，小陈警官青涩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我早就知道，这几天，门口的猪肉、奶粉、电压力锅，都是这个小警察送来的。
白天他是严厉的警察，晚上，他化身成了田螺姑娘。
3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既然你们怀疑我，听听我的故事应该也不是坏事吧。”
小陈警官停住了脚步，
过年那天，爸爸和后妈带着弟弟“耀祖”回乡过年。
除夕，他们三人嫌弃地看了一眼奶奶辛苦做的饭菜出门了。
一夜未归。
第二天，警察上门，告诉我在乡道边发现了三具尸体。
是我父亲一家人。
死亡原因：食物中毒。
警察走后，奶奶拉着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1
大年初一，两个穿着警服，表情十分严肃的警察来到我家。
奶奶知晓了父亲去世的噩耗，立刻昏厥了过去。
看着堂屋中还在昏睡的奶奶，我对眼前的两名警察也没有什么好的态度。
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摇摇欲坠的老房子，随后开口：“父亲死了，身为女儿你怎么一点也不伤心呢？”
我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那个警察，有些无语的反问：“如果你有一个想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掐死的父亲，他死了你会伤心吗？”
年轻的警察有些吃瘪，刚想发火，被一旁的老警察拦住。
“孩子，别误会，我们没那个意思。”老警察故意露出慈祥的笑容。
但是常年出入各种残忍杀人现场的老刑警，怎么也无法隐藏眼中的恶寒。
老警察开口：“我们查过了，你父母吃了有毒的糕点，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而死亡的。”
我冷冷地开口：“那个糕点是他们带来的，他们自己吃的。”
“别着急解释啊。”老刑警笑的诡异：“我们也没说是你下的毒。不过，我想也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会把毒药下进去，让他们毫无防备地吃下去吧。”
见我毫无反应。
老警察继续开口：“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父母虽然死了，但你弟弟被抢救过来了。到时候糕点是谁带来的，问问就知道了。”
老刑警露出得意的笑容，用尖锐的眼神审视着我。
我只是淡淡地开口：“请医生务必救活我家的弟弟，不然我父亲就断后了。”
警察走后，我来到堂屋里，才发现刚才晕厥的奶奶已经苏醒了。
奶奶哭得伤心，握着我的手直哭：“小宝，你说，是不是我的糕点害死了他们，但我真的不知道那糕点有毒啊。我只想着他们大年三十没吃饭，让他们吃点垫
垫肚子而已。”
我紧紧握住奶奶的手，轻声安慰：“奶奶，那个糕点是父亲从城里带来的，您忘了？”
奶奶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小宝，你……”
“奶奶，你放心，他们三个人都死了，都死绝了。那个警察的话，是故意炸我们的。只要我们咬死，那个糕点是父亲带来的就行。”
奶奶有些懵懂地点点头：“小宝，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老警察后面来了好几次，每次的目的都很明显。
就是为了打探，那盒有毒的糕点是哪里来的。
“许青麦，你从小在农村长大，可能不太了解外面的世界。”老警察带着新警察，饶有兴致地给我讲起了外面的世界。
“现在城里可先进了，不但是大数据时代，也是天网时代。每个人去了哪里，买了什么东西，都能查到。比如你今天有没有去城里买一盒糕点，我们调出监控，就能立刻查到。”老警察犀利的眼神看着我，希望从我的表情中抓到恐惧、担忧、害怕。
“监控甚至可以看见糕点上的批号。这些都是抵赖不掉的。”
2
奶奶继续在屋子里躺着
我一边将塑料瓶踩扁，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用那么麻烦，您不是说我弟弟快要苏醒了吗？糕点到底是谁买的，问问他就行。”
“你才16岁，有大好未来，我们可以帮你。”老警察见说不通，又换年轻警察开口。
我露出16岁少女天真的笑容，将整理好的蛇皮口袋递给他们：“那帮我把这些塑料瓶拿到镇上卖了吧，我们缺钱。”
“你……”年轻的警察指着我大发雷霆，只是这次老警察却没有制止：“许青麦，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你父母中毒死亡，你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知道吗？所以劝你坦白从宽。至少我和师傅能给你一个自首情结，法院看着你奶奶的情况，至少能保你一命。”
看着眼前的两人，我笑笑：“两位警官，为什么认为我是杀害我父母的嫌疑人呢？”
“因为恨！”
“恨他们什么？”
“恨你父亲，从小没有管你。恨你后妈，打了你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