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地放在桌上。
我也跟着慢慢放下碗筷，低下头，准备接受“暴风雨”。
母亲叹了一口气说：“说到这，明天就是你哥的忌日，你就好好呆在房间里为他诵经超度吧。”
听到母亲的要求，我抬起头为难地说：“明天是我入职第一天，一定要去的。而且……”
话还没说完，我的脸已经火辣辣地红了。
母亲一巴掌落在我的脸上，然后她抽取面巾纸拭泪，抱怨道：“老天爷啊，你看看这个白眼狼，哥哥那么疼她，她连为他诵经超度都不愿意。”
我捂着脸颊，跑到阳台。
看着被风吹起的白衬衫，我红了眼眶。
努力了五年，明天，我即将入职哥哥生前所在的公司，成为AI程序员。而，我依旧无法洗脱杀人凶手的罪名。
“哥哥，要是当初死的是我，那该有多好。”我流着泪小声啜泣。
“我不配拥有未来。”忽然心一横，我拿起剪刀，正想剪掉衬衫时，哥哥的声音响起。
哥哥还是那么温柔，我的愧疚再次占据内心。
我坐在地上发泄完内心的委屈，我再次抬头，天问站在一旁，歪着头靠着门框。
他，有些不对劲。
冷静下来的我走近仔细看着天问，他原本空洞的眼里开始有了些许光。
我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没有反应。
“天问，你到底是不是我哥？”我与他四目相对，他继续沉默。
我走到阳台边，试图爬上去，威胁道：“你不说的话，我马上跳下去。”
“小荷，危险，快下来。”天问开口说话。
“刚才那话是你用我哥的口吻说的吧？”我想进一步确认，一条腿伸到栏杆外摇晃。
“是的。系统判断，当时的情景，如果是陈工，他会这样说的。”天问一板一眼地回答。
听完，我摇了摇头，收回腿，心里不禁疑惑：AI已经先进到这程度了吗？
我瘪着嘴思考。
“哎呀，崽崽，来，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馄饨，快来吃。”母亲在客厅呼唤哥哥，也就是天问。
天问听到指令，立刻到客厅就位。
我拍拍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我一定要继承哥哥的事业，继续研究人工智能。说不定还可以完善天
问的功能！”
我回到客厅，想凑近吃点馄饨。
母亲用筷子敲了我的脑袋，翻白眼说：“死丫头，不用看了，没你的份，晚饭不吃拉倒，滚回你的房间去。”
天问正用筷子慢慢地夹馄饨，一夹一个掉。
我摸摸脑袋，径直回到房间。
还好，公司的技术在不断提升，给天问装了进食袋，象征性地吃完食物后，启用清洁程序，将腹腔的食物尽数倒掉，然后清洗囊袋。
机器人可以完全成为一个人吗？
忽然，我的脑海里出现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天问拥有哥哥的记忆，能够使用算法，推演哥哥的行为，那天问就是哥哥了吗？
我带着疑惑，沉沉睡去。
明天清晨，我被重重的敲门声吵醒。
我睡眼惺忪地开门，迎面是着素衣的母亲，端着木鱼。
“小荷，今天你哥忌日，你负责敲木鱼，你爸负责烧纸钱，我负责做几道你哥爱吃的菜。”她安排得井井有条。
我接过木鱼，放在床上，开始收拾自己，准备去新单位。
五年时间，我终于进入哥哥的公司，今天绝对不能迟到。
趁母亲不注意，我喊来天问。
“小荷，生日快乐。”天问面带微笑。
我愣在原地。我都已经忘记今天是自己生日了。
“好好好，那你今天不要出门，就待在房里敲木鱼为我祈福好吗？”我把他摁在床上。
他疑惑，但照着我的话做。
我偷跑出门上班。
屋外的空气带着自由的清香，我忍不住张开双臂。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我来到公司大楼下。
研发部的李哥已在前台等候，看到我，挥手说：“小荷，天问在你家运行得还顺利吧？今天你第一天上班，我带你转转。”
“谢谢李哥。”我连忙谢道。
公司的布局非常大分成四个区，每个区的研究方向不一样，我只参观过哥哥所在的C区。
听着李哥的介绍，我对哥哥的事业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小荷，陈工主要做家用机器人的研发，简单来说家庭管家、保姆类的都属于这块。但是他生前留下的最重要的财产就是家人型机器人的研发成果。”李哥说着眼里有微光。
我点点头。当时父母哭天喊地
一直以为我的生命应在那场车祸中终结，没想到哥哥挡在我前面。
撕心裂肺的父母每每喊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也想这样问。
可某天，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其实，错不在你，过好自己的人生吧。”
我回过头寻找。
顿时眼泪奔涌而出。
1.
哥哥生前研究的仿生机器人天问站在眼前，任由我肆意挥洒泪水。
今天，他的眼神却跟哥哥生前一样温柔。
那句话，根本不是机器人会说，绝对是哥哥！
“哥哥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啊。”我擦着泪水，一边向前伸手。
可是，除了天问以外，我摸不到任何实体。
“你到底在哪里？说话呀。”我的语调渐渐升高，朝着屋内喊，只能听见自己声音的回响。
天问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我。
“想必是幻觉吧。”
我放弃找寻，坐在地上，蜷着腿，抱着膝盖埋着头哭。
哥哥去世已经过去五年了，我却时常会梦到那场车祸。
对向的司机酒后驾驶，横冲直撞。
哥哥为了保护我，打死方向盘，使自己那侧撞向来车。
哥哥就这样永远离开我们。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我满脸是血在医院走廊瑟瑟发抖，渴望父母的拥抱。
等来的却是父母的指责，指责我克死哥哥，让家里唯一的香火断了。
凶手，难道不是喝酒的司机吗？
为什么受惩罚的是我？
脸上、头上的伤似乎都没有心里的伤疼。
走出医院，倾盆大雨冲刷着我的伤口。
我病了好久，孤单地躺在医院病房。父母忙着哥哥的丧事不曾来看过一眼。
直到我出院，回到家才知道，原来父母整理遗物时，意外发现哥哥留存的记忆芯片。
哥哥公司的同事帮忙导入仿生机器人后，天问活了。
他带着哥哥的记忆，代替哥哥继续陪伴在我们身边。
父母将他视若珍宝，明知他不需要进食，依旧会给他做饭。
而我，宛如父母眼中的杀人凶手，遭尽白眼和辱骂。
2.
今天晚饭时间，我又被打了一巴掌，只因提及哥哥名字。
“要不是你吵着要去游乐园过生日，你哥会死？”母亲两眼泛红，将碗重
，在哥哥床边找到木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硬盘，上面写着：我最美好的东西。
打开一看，都是代码。
公司的刘总来慰问时，刚好看到，两眼放光，便提出制造哥哥替身的想法。
天问顺理成章诞生。
李哥继续说：“公司五年间不断收集测试数据、更新完善。不久后，更多的家人型机器人要走向大众，给失去亲人的人们带来新的希望。”
“嗯！天问有了哥哥的记忆，并且会自主学习，运用哥哥的口吻和判断事物的逻辑。我真的没想到AI会先进到这地步。”
我看着走廊里陈列的各代机器人，不禁对未来产生憧憬。
李哥扶了扶眼镜，激动地问：“你说什么？天问又进步了？不是用冷冰冰的机械式问答，而有了陈工的思想吗？”
我连忙摇摇头，说：“不不不，我的感受不一定准确。这些等他来了，你再进一步数据分析看看。”
话音刚落，天问来了。
他远远站定，望着我们。
为了更好扮演哥哥的角色，天问依照哥哥的习惯，被设定为上班时间到公司，下班再准时回家。
正好，上班时间，天问可以在公司提供各类测试数据、修复自身的损伤、更换零部件，以及系统升级。
“天问！”我飞奔向他，气喘吁吁地说：“你迟到了！”
“小荷，敲木鱼害我被妈骂了半天。”天问挠挠头。
我向他伸舌头做鬼脸，：略！”
“天问，走吧，我们去研发部。”李哥走过来说。
于是，我们来到哥哥之前工作的研发部。
天问去到熟悉的位置，已有工作人员按部就班地给他搭连接线，拆卸外壳，检查内部零件。
原来天问的内在构造是这样的呀。
我也是程序员，看不到机械，只看代码，与李哥来到电脑前，开始看天问的代码组。
“你看，这一块是昨天新产生的代码。估计是对事物有了新反应。”李哥吞了吞口水说。
“天问是不是设置了摄像头？昨晚我们在阳台说过话，看能不能调出录像？”我指着屏幕问。
李哥听完，立刻敲击键盘查询，回车，说：“有了。录像回放。”
“不对呀，视频不连贯，你看这里，少了两个小
时。视频被剪辑过。”我不解地问。
“不可能，天问数据的访问权限只有我们研发部的核心成员有，其他公司或者黑客入侵，我们的安防中心会收到警报。”李哥两鬓冒汗，“难道是天问自己删除的？”
我们同时看向正在被拆手的天问。
李哥摇摇头否认：“不可能，绝对不行，天问有机器人三法则。他不能违背我们的命令。你先自己参观下。我好好想想，明天再给你分配任务。”
看到李哥陷入沉思，我答应后踮着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