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采薇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有几分清醒的黑瞳，心脏猛然颤了颤。

“不要……”她浑身有些颤。

白天还有得狡辩，大晚上要是被杨母撞见，她真的没法儿和杨母交代了……

何况大哥都已经答应了相亲。

杨宗宪的确清醒了。

女人的哭腔带着一丝娇。

他盯着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小脸，没有再胡乱来。

杨采薇松了口气的同时，杨母已经到了门口，砰砰地敲门。

“妮儿，你咋了？出什么事了？”

杨采薇心慌意乱地瞥了眼男人，赶紧提高了声音回：“没怎么……就刚才看到只老鼠。”

“那吓到小宝没啊？要不然你今晚到我屋里睡。”杨母很是关心地问。

杨采薇硬着头皮道：“不用了，我在……大哥屋里就行。”

“那行，有事你记得喊我。”幸好杨母没有坚持，又回了隔壁。

“大哥……”她只敢用气音小声提醒。

杨宗宪没有丝毫的窘迫。

他只是看着她脸，喉头微滚。

半晌，男人开口：“衣服穿好。”

杨采薇蓦然意识到自己为了方便喂小宝，只穿了一个军绿色的大背心，白皙的小脸登时红成了焖煮的虾色。

“对不起大哥……”她忙低头，整理衣服。

外面的蝉鸣越发大了些，衬得屋内更加寂静。

只有悉悉索索的布料声。

杨宗宪感觉胸膛有一把火在烧，像是要冲破什么似的。

他冷冷地吸了一口气，“我先出去。”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

颀长挺拔的背影淹没在屋外的黑暗里，连带着屋里浓烈又炙热的温度一起消失。

杨采薇终于喘过来气。

她缓了半天，才低头看向酣睡过去的小宝，雪白的手指紧紧扣起。

她不能对不起杨母。

只能对不起大哥。

何况她这样的人，怎么担得起他那么重的情。

……

这夜，杨采薇一宿没睡好。

她顶着黑眼圈从屋里出来，正好撞见了院子里的男人。

杨宗宪光着古铜色上身，从外面晨跑回来，浑身肌肉紧实，胳膊上滚着汗珠。

两人对视。

杨采薇只一秒就慌得挪开了。

仿佛全然不记得昨晚的事。

杨宗宪的喉头滚了滚，也没有多说话。

倒是杨母从堂屋出来，看见杨宗宪，皱了下眉，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听到下半夜，小院里还有打水声。”

杨采薇听了，只觉得尴尬。

男人的视线掠过女人低的不能再低的小脸，有些沉，“喝了点酒，清醒清醒。”

杨母不高兴地批评：“你下次注意着些，别大半夜整那些动静，要是把小宝吵醒了，不是折腾你小妹？”

“知道了。”杨宗宪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都去洗洗手，来吃饭。”杨母也就略过了这事儿，招呼两人吃饭。

“好。”杨采薇忙帮着盛粥，不小心碰到男人的手，拿碗的手一抖，差点洒了。

男人反应敏捷地接住了碗，也按住了她的小手。

她抬眸，两相对视。

不知是男人的温度，还是粥的温度。

杨采薇被烫得迅速抽回手。

好在杨母在切咸菜。

杨采薇暗暗觑了眼杨母的脸色，见同平常没区别，才放下点心。

“这是上个月腌的豇豆，妮儿快尝尝，我记得你就爱吃这口。”杨母端着咸菜进来。

杨采薇点点头。

一家子都是话少的，吃完饭。

杨宗宪毫不留情地起身：“军区有些事，我先走了。”

杨母拦住他：“什么事儿非得今天去？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事儿了。老三家的要给你介绍姑娘，这可是人生头等大事，不比公务重要？”

杨采薇只觉得男人周身的气压一下低了。

杨母冷着脸，对杨采薇道：“你也劝劝你大哥，你大哥以前就听你的劝。”

杨采薇的身体一僵，匆匆瞥了眼男人。

那张眉廓分明的脸，眉毛锋利，鼻梁硬挺，嘴唇极薄，怎么瞧都一股生人勿近的凶相。

根本看不出情绪。

“妮儿，你说话呀。”杨母催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杨采薇硬着头皮地小声开了口：“大哥，妈说得挺对的。”

杨宗宪因不悦抿成直线的薄唇，倏然扯出了一抹略带讥诮的弧度：“行，我给军区里打个电话。”

杨母重新展露笑容。

“还是你的话管用。”

她看着杨采薇，明明是笑着的，却总有股难言的隐晦。

杨采薇莫名有些心虚。

正要说些什么，大院的门就被拍响了。

“妈——”

“瞧我给您带谁来了。”

一个看着斯文秀气，干干净净的女人，穿着土布做的衣裳走进来。

她的后面还跟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瞧着方圆的脸盘子，眉眼漂亮，还穿着一条时兴的布拉吉裙子，这种裙子在省城不少见，但放在县城算是很时髦了。

盘条靓顺地往那一站，是挺得老辈们喜欢的那款。

杨三嫂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杨采薇。

只见那张细白嫩滑的脸，比城里的姑娘养得还水灵。

瓜子脸，黑溜溜的长发，红唇。

十里八乡，都找不出这么标志的。

杨三嫂的眼里多了一丝警惕，“家里这是有客呢？”

杨宗宪年轻有为，想给他介绍对象的，数都数不过来。

尤其是杨老二和杨老三。

一个靠杨宗宪才拿到猪厂的资格证，另一个也是杨宗宪安排的工作。

所以不怪杨三嫂草木皆兵。

这种好事，怎么能落到其他人头上。

当然要归他们家。

所以她一得到杨母说大哥同意的信儿，就忙带着她男人领导的闺女过来了。

杨母：“什么客呀，这是你小妹。”

“这就是小妹啊。”杨三嫂这才松了口气，忙笑着拉过杨采薇的手，热情道：“看着半点儿不像结婚生过孩子的，跟黄花大闺女似的。嫂子知道你离婚受了苦，心里也疼着，这次手里没带东西，缺什么都跟嫂子说，嫂子给你置办。”

杨采薇有些招架不住，笑着回：“不用麻烦嫂子，我什么都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清脆的女音突兀地插进来。

“离婚？”

“我妈说了，离婚的女人都不正经。”


杨母是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心思怎么可能不那么通透？

她笑了笑随后直接开口说道：“妮儿这不就是离婚回来的吗？带这个孩子找对象也不好找，所以还不如想做什么就做点什么呢，女人一辈子也不能光是想着男人孩子，你说是不是？”

杨三嫂真的很难相信这样的话，居然是一向古板的婆婆说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婆婆说的有道理，但是又不想让杨采薇上大学浪费钱。

“妈，我这也是为了妹妹好啊。”

“是吗？那你还是好好想想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吧。”

杨母皮笑肉不笑，紧接着端着鸡汤出去，她这个儿媳妇哪里都好就是心眼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的让人厌烦。

进了门，杨母脸上的笑容就真挚了很多，她把手里的鸡汤放在桌子上，紧接着把小宝接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你看，你心情好，孩子心情也跟着好，这孩子一天一个样，长得多可爱啊。”

“妈，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上大学的事情，三嫂是不是心里有什么？”

“我都想了，等我考上大学之后我就可以勤工俭学，不会花家里太多钱的。”

杨采薇端着鸡汤，却怎么都喝不下去。

她现在在家里白吃白住确实不像话，可是她实在是无处可去，又身无所长，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做到自己带着孩子安身立命。

“你是我的女儿，你就算是在家里住到八十岁，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上大学的事情，本来就光宗耀祖的事情，只要你能考上，妈就供你！”

杨母拉着杨采薇的手，感觉到原本光滑细腻的手，变得有些粗糙，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说来说去，都是我对不起你。”

“妮儿，我是真的后悔，以后再也不会了。”

杨母说着说着，红了眼。

“妈，以后我们都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就当是噩梦一场，醒来之后什么都没发生过了，好不好？”杨采薇反握住了杨母的手，笑呵呵的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直在外面偷听的杨三嫂，听到这话之后气的直接转身就走，那还真的是连最起码的体面都顾不上了。

她回到家中之后直接就把自己的手提包丢到了正在做饭的杨三哥身上：“做饭做饭你就知道做饭，你知不知道家里天都要塌了！”

“好端端的你又怎么了？”杨三哥被砸的生疼，却还是好脾气的把地上的皮包捡了起来，好好地放在桌子上，皱眉看着杨三嫂：“你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火气这么大？”

杨三嫂看着自己的老公还像是一个傻白甜似的，心里又是一阵的烦躁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没好气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妹妹离婚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她要考大学腰花家里的钱上大学，那要多少钱你知道吗！”

“妮儿回来了，这件事你咋不告诉我啊？”杨三哥听见这话之后顿时惊喜的不得了，赶紧把自己身上的围裙给摘了下来：“这死丫头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现在可算是回来了，我可是要快点回去，好好看看她！”

“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她是离了婚带着孩子在家里白吃白住的！难不成你要上赶着她啊？”杨三嫂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男人这个样子，立马就变了脸色，没好气的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媳妇，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女人之间的争斗本来也是莫名其妙的，这些人也不想管太多，就像是杨采薇说的那样，大家只是同事关系而已。

黄玲本来还想这要在第一天就镇压住杨采薇，给杨家一点厉害瞧瞧，顺便报复一下杨宗宪，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杨采薇看着柔弱，实则不好拿捏，自己还碰了一鼻子的灰，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只能是暂时把这口气给忍下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准备稿子。

杨采薇低头，看着手里的选题，想了一下，就开始写稿子了。

军区，老首长办公室。

老首长看着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杨宗宪，没好气的说道：“我在这里说了大半天，我嗓子都说哑了，你倒是回一句啊！这王军长家的女儿，你到底是见不见啊？”

“老首长，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是我暂时还不打算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杨宗宪实话实说。

听见这话之后老首长一阵的恼怒，没好气的说道：“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不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你看看周边跟你差不多大的人，孩子都满地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

“老首长，我有喜欢的人了。”杨宗宪难得的笑了笑。

这下，老首长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宗宪。

“笑了，你小子居然还会笑啊！”

“你有喜欢的姑娘你还在等什么呢？你抓紧时间结婚啊！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老首长笑哈哈的拍了拍桌子，紧接着有些好奇地看着杨宗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收了你这个犟种啊？快让我看看！”

“家里不同意我们的事情，是我家的养女。”杨宗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什么？

老首长听见这话之后也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到底是部队首长还是见过一些世面的，看了杨宗宪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要是真喜欢这姑娘就应该离人家远一点，你一个男人家不怕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喜欢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杨宗宪一开始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听见这话之后简直就是恍然大悟！

他忽然明白过来，之前就是因为自己的情意太过明显，所以才会害的杨采薇被迫嫁人，原来是他害了她啊？

看着杨宗宪这个样子，老首长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皱了皱眉毛看着杨宗宪：“你该不会是已经给人家惹麻烦了吧？”

要是没有老首长就没有杨宗宪今天，所以杨宗宪也是对老首长十分亲密，很多话，跟别人不说，但是跟老首长还是知无不言的。

他直接就把自己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随后郁闷的低着头：“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老首长只觉得震惊，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小子看着沉闷，私下里玩这么花？

跟自己的养妹你侬我侬不说还情深几许？

果然啊，闷声干大事啊！

想到这里，老首长不厚道的笑出声来，紧接着直接开口说道：“那你现在要什么？”

“要她！”

这一点，杨宗宪倒是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就给了答案。

“你这个臭小子啊，这就是你把人家郑青痛打一顿关起来的理由？”

“我听说你还把他妈也给关起来了，你还真的是有本事啊！”


“你说什么呢？离婚肯定是那个男的不是人啊！”

杨三哥对自己的妹妹还是很有自信的，白了杨三嫂一眼之后直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自己心心念念的妹妹回家了，他却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是太差劲了。

想着媳妇说她是带着孩子一起回来的，杨三哥又买了不少营养品和孩子的衣服玩具什么的，大包小包的带着一起，朝着老家走去。

平时的时候，他都是在镇上工作的，很少回家，现在回到家里看着杨采薇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杨三哥鼻子有些发酸。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只是一年多的时间，竟然就蹉跎成了这个样子？

“妮儿？”

杨三哥笑呵呵的唤了一声。

杨采薇听见这个声音先是楞了一下，抬眸看过去，就看见了拎着大包小包的杨三哥站在门口，几乎是这么一瞬间，她思绪回到了从前，小时候他也是这样抱着一大捧的野果子，在门口站着傻乎乎的笑着。

“三哥！”

杨采薇立马站起身来，把孩子交给了杨母，欢快的迎了上去。

“三哥，你怎么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臭丫头你还知道我是你三哥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忘了这个家了呢！看看，你还在坐月子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妈，你是不是舍不得给我妹妹吃好的啊！”

杨三哥拎着东西，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杨采薇的脑袋，眼里全是心疼。

妹妹离婚的事情，杨三哥一个字都不想问，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妹妹是最好的，要是离婚，那也是男方不好，是男人的错，跟自己的妹妹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臭小子，都结了婚了，说话怎么还这么没把门的！”

杨母抱着孩子，轻轻地笑着。

杨三哥赶紧走了进来紧接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就凑上来看孩子：“呀，这孩子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咱杨家的血脉，简直就跟我妹妹一模一样，可爱，实在是太可爱了！”

“你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抓紧时间生一个！”杨母抱着孩子躲开，不给杨三哥看。

可是杨三哥还是凑上前去，把孩子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是在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他轻轻地笑了笑，晃了一下孩子：“宝宝，我是你小舅舅，叫我，嘿嘿叫小舅舅！”

“咯咯咯！”

孩子似乎是看见了杨三哥的傻笑似的，也跟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还直接尿了杨三哥一身。

杨三哥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个场面啊？吓得哇哇大叫，抱着孩子的姿势，像是端着一盘菜！

见状，杨母捂嘴轻笑，就连杨采薇也没有马上上前，也是站在原地咯咯咯的笑着。

说起来杨采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果然这个家，还是三哥最可爱了，毕竟他从小就是这个家里的开心果。

最后还是杨采薇善心大发，抱着孩子开始给孩子换尿布。

她在操作的时候，杨三哥就很好奇的站在一旁，凑在跟前看着：“原来养大一个小娃娃，是这么艰难的事情啊？臭小子，第一次见面，就尿了我一身，等你长大了我可要好好收拾你！”

“臭小子你敢！”杨母立马开始护短。

一家人嘻嘻哈哈的，这个家也是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和谐过了。


杨采薇连连退后，遮掩着自己的胸前，低着头艰难道歉。

女性都会有这样的特殊时期，何况她并不是有意的，只是站在这里而已。

这年头，离了婚的女人，就要被人这么歧视吗？

这要是从前，按照杨采薇的性格肯定是要狠狠地骂回去的，可是如今，寄人篱下，她实在是没有底气说什么，只能是卑微的道歉。

“对不起有什么用？知道自己是破鞋就应该藏在屋里，怎么还出来晃悠？”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多下贱啊，你到底是要勾搭谁啊？”

黄玲得理不饶人，这话也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杨母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直接大步上前，护在了杨采薇面前。

“小黄同志，你怎么说话呢？”

“我女儿堂堂正正的结婚离婚怎么就是破鞋了？你一个小姑娘张嘴闭嘴都是这些污秽之言，怎么好意思？”

杨母虽然也觉得离婚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但是却并不觉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何况虽然她不同意杨采薇跟自家儿子的事情，但是这孩子可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不许任何人欺负！

“道歉。”

杨宗宪依旧是站在原地，语气冰冷，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可是偏偏又带着一股子不可反抗的威严。

“道歉？你让我道歉？”

“是你们求我过来相亲的，结果到了地方你们家就这么对我，现在还要我道歉？”

“一个奶着孩子就离婚的女人，能是个什么好东西，还把这么脏的东西弄到我身上，多晦气啊！”

黄玲越说越激动，她这是把在杨宗宪那边受的气，全都发泄在了杨采薇的身上。

可是偏偏，杨采薇站在杨母身后，低着头，鹌鹑一般，一言不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样的杨采薇跟杨宗宪记忆里的妮儿实在是相差太远。

他记得她小时候活泼爱笑，怎么现在完全变成了闷葫芦，人家这么口口声声的骂她，都不还嘴？

“我看你们也是个不懂道理的人家！”

“这亲，我也不相了！”

黄玲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就要离开。

可是杨宗宪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强制性的把人抓了回来，冷眼看着她：“道歉。”

“你！放开我！”

黄玲吃痛，哇哇大叫起来。

可是杨宗宪的手臂，如同钳子一般，怎么都不肯把人放开。

这场面一下子就混乱起来，杨三嫂也是急的团团转，一个是自己的大伯哥，一个是自己的同事，两边都不好得罪。

“大哥，你先放手，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杨三嫂走上前去，开始劝说。

可是杨宗宪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重复：“道歉。”

“算了，大哥，算了吧。”

杨采薇实在是不愿意看着这个家再因为自己有什么波澜，她轻轻地扯了扯杨宗宪的袖子，哀求着看着他。

“是我不好，黄同志今天对不起了。”

杨采薇继续低着头，低三下四的道歉。

不知为什么，杨宗宪是因为她丢下自己生气的，巴不得她过得越惨越好，可是如今看着她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胸口的地方，又闷闷的疼着！

“以后，别再来了。”

杨宗宪一把甩开了黄玲，直接转身进屋去了。

他本就长得硬朗，严肃起来的时候，更是渗人。

黄玲也没有停留，只是啐了一口，大步离开。

“老三媳妇，这姑娘是什么脾气啊，这样的咋能娶回家啊？”

杨母也有些埋怨，埋怨杨三嫂带来的姑娘不懂事。

“妈，我也不是故意的，这小黄之前在单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杨三嫂现在更是里外不是人。

这下好了，同事那边已经得罪了，婆家这边，也不落好。

杨采薇不敢过多停留，只是找借口说要去看看小宝，就转身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刚进门，孩子刚好醒过来，张着嘴哇哇哇的哭。

杨采薇一阵的心疼，大步上前，抱起孩子掀开衣服，就开始喂奶。

“我说老大啊，你到底是要怎么样啊！你说说你都多大岁数了，你总不能一辈子不成家吧？”

“是啊，大哥，你这个年纪，正常孩子都应还挺大了，你这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啊？”

杨采薇坐在床上，清清楚楚的听着隔壁房间的声音，一阵阵的心酸。

低着头看着孩子大力吮吸的样子，又觉得什么都值了。

那边吵吵闹闹，可是杨宗宪却依旧是一言不发，就只听着她们说。

杨母说了一会之后也是累了，她皱眉，看着杨宗宪，又看了看杨采薇房间的方向，咬牙：“老大，你是不是因为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家，就容不下她了！”

虽然杨母疼爱杨采薇，可是跟自己亲生儿子比起来，那还是儿子更重要。

“与她无关，这个，我没看上。”

杨宗宪终于是舍得开口了。

他嘴上说的强硬，口口声声要把杨采薇赶出去，可是他也明白，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带着一个吃奶的孩子，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心里恨她，可是却又舍不得她死。

这样的复杂情绪，也时常让杨宗宪恼怒，他也是闹不清楚自己到底要怎么样。

“你！”

杨三嫂被气得不轻。

饶是这个大哥有权有势，她也忍不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埋怨她吗？

“老三媳妇，你别生气，他就是这个狗脾气！”

杨母赶紧给杨三嫂顺毛。

可是杨宗宪却不管这些，只是说自己军区那边还有事，转身就走。

“妈，大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他心里有人了？”杨三嫂满脸都是不解。

她嫁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是风平浪静了，所以对于杨采薇的事情，一无所知，这话不过是合理猜测罢了。

可是这话听到杨母耳朵里，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她想了一下，转身去了杨采薇的房间。

“妮儿，你咋还锁门呢？”杨母推了一下门，没推开，有些意外的敲敲门。

杨采薇赶紧把门打开，小声地说道：“我在换衣服。”